熊猫睡睡

何等的亵渎

钟情与陪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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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前辈麻烦你替我转交这封信!”

眼前的学妹害羞地连耳朵都趋向了火红,志田爱佳吹了声口哨逗着人家低下头,正面写着的渡邉理佐是她的同桌,如果非要给这段普通关系加上修饰,志田转着喷过香水的情书问道:“怎么大家都要去喜欢那个迟钝冰山。”

后辈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,战战兢兢地回答:“其实我给志田桑也…”

“所以不是喜欢你,学妹的类型是the cool才对。”志田炫耀似地单手支在隔壁的桌边,致力于婉言拒绝的渡邉瞥了她一眼,似笑非笑地无奈:“爱佳总是在意这些东西。”

得意洋洋地抢过了渡邉打算丢掉的信,志田边拆开边讨好地凑上去:“能围观一下别人的少女心吗?”

小声朗诵着文字里对那张冷漠面具的向往,志田赞同地用点头作为批注,像只猫一样眯着眼睛说:“这么一看理佐也完全是我的type,要是男生绝对追你。”

狡猾的限定语渡邉听过太多次,推开了拦路的家伙,语气如多年前曾讲过的那般毫无起伏:“是是,爱佳的脸和性格也是我的类型。”

志田吐着舌头和临走转身的渡邉做着幼稚鬼脸,趴回到课桌上才感觉到明显高出几度的体温,好像又比前一回听到平静了不少。

那是她最讨厌的,又希望被当作挚友对待的温柔。

就算再怎么去仔细回忆,初见的场景两个人都已经模糊,形容彼此的孽缘是从小就认识了,志田会捏着自己的发梢努力探寻:“我记得理佐以前是长头发吧。”

渡邉叹着气去揉她奉为生命的刘海:“那都是国中的事情了白痴。”

不留情面地互挖着黑历史,共同的朋友揶揄着她俩可一点也不酷,同时抿住的嘴角非常有默契,再度引来了陌生同级们的憧憬侧目。

其实志田还是讲了个小小的谎言,遇到和自己如此相像之人的惊喜,怎么可能轻易忘掉呢,性格上更开朗些的她像贪心的绳网,不愿去圈养的水域里惟独留了名为渡邉的鱼,没有挣扎着逃出去,不知不觉地游荡激起阵阵波纹。

既然被风宁浪静的安乐迷惑,又何必用一生去赌个鱼死网破。

志田在天平上权衡了私心和渡邉本人,临近中午点亮了用合照做待机的屏幕,丢下负担后轻松地约了对方一起吃饭。

“为我们认识的第…第多少年了?”举着茶杯皱起了眉头,志田立刻埋怨起不能用酒庆祝:“等成年了一定要试试喝醉一次才行。”

“老实说认识你这么倒霉的事我也不太记得了。”渡邉在心里数了数具体的年份,举着自己的杯子碰过去,在咬住玻璃边缘的时候默然微笑。

曾约定过在这样的日子要交换礼物,在分开的十字路口渡邉随口问:“今年打算送什么?”志田捏了一片她肩膀上的落叶笑兮兮:“送这个吧!”渡邉果断去揪她欠揍的笑脸,不乐意的声线上扬到破了音:“你还能比去年更寒酸一点吗。”

志田在渡邉吐槽她是不是忘记去年之前逃掉了,尽力不让那些有关她的事情上心,每年都会稍微忧虑一下对方的喜好,又自顾自地决定这个选择会被接受。

年少时第一份交付的东西是本笔记,志田记得清清楚楚,包裹着幼稚的封皮,想到依渡邉的品味应该不会用吧,志田撕掉了末尾一页,然后放进小学毕业的时间胶囊里。

“虽然知道你叫我出来是因为有这种烦恼…”接到电话赶来的渡邉耸了耸肩,志田弯着腰拎了两只看上去就很沉的纸袋,抱歉的脸上写满了错不在自己:“都出门了当然买齐全嘛,虽然一想就是十几个名字我也没办法。”

凑近了才瞧见渡邉的袋子里也放了三个纸盒,志田挑着眉好奇地追问:“渡邉小姐很厉害喔,什么时候交了女朋友也不告诉我。”

渡邉大笑着叫她滚开,手还是贴心地伸了过来,分担了部分重物解释道:“送的人你都认识好吧志田小姐。”

没八卦听的志田嘁了一声,悻悻然地跟在渡邉后面往回走,刚才热闹的气氛因为诡异的嫉妒淡了下去,志田突然开口,怯懦的调子像是自言自语:“为什么我们逛街总不在一起啊。”

“唉?这不是爱佳决定的吗,想去哪里不用顾忌对方。”走了一段路又停下等人,渡邉跟着叫她快一点,志田急匆匆地小跑两步,碰到背影的瞬间又拉开了距离,再重复着渡邉站在路边,模模糊糊地看不清等待她时的耐心表情。

那年志田送给渡邉的确实是一件标本,倒不是敷衍地用上了树叶,以至于渡邉很久以后才意识到,这只被束缚在蓝色海绵上的白蝴蝶,象征得就是志田她自己。

翻过新年学生们聊的话题都变了,没功夫再去打趣守着渡邉离校的后辈们,志田抱着空课本偷瞄了下气定神闲的人。

“我知道自己长得好看,但还是希望爱佳能专心学习。”

志田用再次写空的水性笔砸她,渡邉仰头躲了过去,看穿她准备偷懒的把戏,换了新笔芯又扔回到她目标明显的脸上:“不读大学你想做什么呢。”

“我想学架子鼓,然后跟着乐队去流浪,这样多酷哇。”恢复雀跃的志田憧憬着想象的未来,终于发现渡邉一直沉默着,放弃了不切实际的念头接着说:“有ねる辅导的话,你一定会考到东京的大学吧。”

“是我们。”渡邉合上写好的习题册认真纠正,志田做了个ok的手势又问:“理佐志愿填哪里,听ねる讲好像要出国读唉,是去找てち?”

渡邉回了个不确定的应该吧,反应过来笔尖在纸张上停留了太久,氤氲开一团难看的墨迹,索性在那里画起了嘲讽的小人,声音轻飘飘得恍若命运的片羽。

“和你填一样的。”

心里还是感谢着两边都为之努力促成的安排,志田揽着渡邉的肩膀笑得能吞进鸡蛋,阖起了下巴咳嗽了两声说:“不行,新环境我要保持好酷的形象。”

“为了庆祝第四次同班,让thecool来个充满爱的拥抱吧!”夸张地打开了双臂,志田难得露出并非闹腾时的和煦眉眼,视线越过了渡邉微红的脸颊,激动地跟远处小幅度挥手的菅井友香打着招呼。

守屋茜一脸嫌恶地说着怎么又是你,订帝国酒店席位的语气还是畅快淋漓,渡邉点头算是对旧友的示意,转过身看向隔了很远却同属一班的两个名字。

“以后也请多指教了。”爱佳的三个音节被她碾碎在舌尖,像是心灵感应到了什么,那边和女生交换line的志田也回过头,冲她比起了帅气的yes。

拖两位财阀继承人的福,志田幻想过数次的成年醉酒得以实现,叫了几个社团相熟的女孩子,聚会场所的地址也发给了渡邉。

心不在焉地盯着列表里渡邉的头像,礼貌回复了各种祝贺成年并提出的约会邀请,那条释放她狂欢枷锁的信息才姗姗来迟。

是小林由依代为传达的,渡邉正在忙叫志田玩得开心点。

从来没想过不用等她了这句话有多刺眼,志田哼地扔掉手机,用牙齿咬开瓶盖嚷嚷着我偏不,

似乎记起来了渡邉讲过今晚的活动,学校里举办了同样的晚会,也许她是去陪那个弹吉他的女生了,印象里的乖巧怎么也拼不出一张完整的脸,志田揉开了朦胧的视线,随即守屋就往她脸上甩了条湿毛巾。

按掉了第十次没被接听的电话,渡邉循着地址找了过来,玄关挂着一条眼熟的白围巾,她气冲冲地踢开最里面的卧室门,拽着蜷缩在被窝里的志田起床。

“你姐姐?梨加啊,她来了就去睡觉了唉。”志田摸了摸身边空荡荡的床铺,脸上还有点未遂遗憾的痕迹。

渡邉跑去了另一间房,连拧门把的动作都小心翼翼,志田感叹着一系列的差别待遇,打着哈欠又倒回她温暖的棉被里。

“你们喝了多少啊。”回来时踢倒了客厅的瓶子,碰撞声让志田痛苦地坐了起来:“因为你不来,就把你的份也喝掉了。”

晨起委屈的模样让渡邉看得心软,把责怪的话咽了回去,给志田的手机拨出了第十一通电话,总算是辨认出了来自床底的铃声,渡邉低下身捞了出来,顺势坐在床边递给她。

“昨晚和小林怎么样了?”单纯好奇一夜过后的事态发展,志田滑掉了那些未接来电,隐约看到了渡邉脸上坦然的惋惜:“她和表演搭档告白完我就回宿舍睡觉了。”

“你失恋了啊!”志田拍着手发出几乎要吵醒隔壁的哈哈笑声,用手指抵在唇上叫她安静,渡邉捡起旁边的枕头就扣在了志田头上。

“其实我也失恋了。”严肃的神情却绷不住颜艺,志田没注意到渡邉忽然坐直的身体,还意犹未尽地挖掘着仅剩的记忆:“昨晚都喝酒了居然什么艳遇也没有。”

“那个,茜给你留了纸条已经走了。”

志田惊慌地拉起被角捂住胸口,渡邉又用枕头砸她,无情地指着虽然起皱还算整齐的衬衣:“你一身衣服可都在呢,快起来跟我吃早饭。”

写下的内容是结过账了不用打扫,守屋和她的大小姐先回自家别墅。

不意外的结局,志田揉了丢进垃圾桶,抬起头被什么戳到了眼睛吃痛地闭住,退缩了几厘米的手重新探了过来,撩开了她胡乱搭在额头上的碎发。

“敢对我姐姐出手你就死定了。”原来短暂的温情是为了铺垫威胁,志田摊着手表示自己爱莫能助:“我的魅力也就对梨加无效了吧。”毕竟恶趣味地逗弄过几次,想要寻找妹妹影子的不良态度早就演变成了保护。

“知道就好。”渡邉站起来去敲旁边的房门,下意识讲出的“确实只对她无效。”藏了太多困惑的暗示,就好像她们从未将对方考虑进去的人生,只是当作在镜子中看着另一个自己,日复一日地深陷于绝不会离开的习惯。

今天的太阳一点都不明媚呐,志田感受着照在脸上的热度,假装她还没从梦中苏醒。

直到毕业典礼的闪光灯恍惚了几次双眼,志田都仍然有种置身梦境的错觉,从小到大身边的这个人是不是存在过,她有没有害怕着那样美好易碎的现实,不过是编织出来缓解寂寞的毒药,渡邉不是自己试图围住的飞鱼,而是整片永远无法止渴的海水。

志田拜托了守屋,在新开的酒吧里为她留下鼓手的位置。

东京是座纸醉金迷到足以用繁华消弭一切的城市,工作原因让往昔的亲密日渐疏离,渡邉偶尔会来守屋这里小聚,她问着志田最近还好么,没想到这句台词的对象会是青梅竹马。

“挺好的。”志田坐在圆桌靠外的位置,鼓棒用一个漂亮的姿势收进腰袋,晃着伏特加的杯子回问:“你觉得那边的女人怎么样?”

“挺好的。”渡邉不感兴趣地随便看了看,志田念着古怪的声词,站起来去和吧台旁的人搭讪。

“真是个行动派。”守屋的总结不太像夸奖的话,絮絮叨叨地跟渡邉讲那个家伙的行径,讲她在酒吧活跃气氛更像个DJ,讲她被诸多客人控诉着不专一,再讲她擅长哄好女孩们的眼泪。

“喜欢她的可多了!”有些醉意的守屋倚在渡邉肩上:“可从来没见她喜欢过谁。”

把公寓的钥匙交了过去,渡邉被脚步虚浮的守屋嘱咐送志田回家,车大家都没法开,酒保给了她一辆自行车,还是每次都相同的话,又要麻烦你了。

英俊的男人从不掩饰对渡邉的好感,志田躲在说着要送自己的人身后,有恃无恐地挥手告别。

“你今天怎么不说话。”要不是路上的颠簸会带着志田撞到渡邉,她还以为乘客已经在某个路口掉了下去,志田啊了一声回道:“有点困了。”

大概是人们总认为志田像灿烂的小太阳,只有她知道不过是失去渡邉就不能发光的孤独月亮,或者说两个人在一起总是难以停歇地喧嚣着,疲倦的时候又无所谓让对方看到自己的狼狈。

“爱佳以前说过的梦想可不是现在这样。”扯着过去的话题聊天,渡邉心血来潮地提议:“我们回镇子上的小学看看吧,我记得埋下时间胶囊的位置。”

“不要是明天啊,我真的想好好睡一下。”困极的志田将额头靠在渡邉背上,抓着她的衣服来防止自己真的坐不稳当。

剩下的话语被风扭曲成了催眠的歌谣,拉过志田的胳膊环上自己的腰,降低了速度听着后座传来的呼吸声,渡邉不介意浪费更多的时间去走这条路,她好像理解了,为什么志田要选没有尽头的黑夜,也不停在拥有可能性的白天。

身体是无所畏惧的行动派,心却是瞻前顾后的胆小鬼。

调侃着两个人是不折不扣的男孩子,志田拖着彩绘中二的球状物上来,渡邉举着石头就砸掉了被土壤腐蚀多年的铁锁。

“这都什么跟什么哇,笑死我了。”志田翻着稚嫩字体写下的寄语,窥见剧本的优越感让人不禁发笑,渡邉本想叫她尊重一下孩童的天真,拿过来一看也跟着笑出声,暂时没找到她俩的,渡邉干脆直接问:“爱佳那时候呢,就没有什么以后想要的了?”

志田从有趣的同学录后面探出头,撇着嘴看了一会渡邉的脸才说:“没有,我想要的已经都得到了。”

“可是我还有。”渡邉拣出来了志田刻意收好的活页,暴露的纸张是没办法保存这么久的,而写了三遍理佐名字的笔记只是微微泛黄,像是沉淀后死寂的湖水还残留了希望的颜色,被尝试后可能会不复存在的谨慎压抑。

“名字后面的三个点是什么意思。”展开那张纸给志田瞧得仔细,看她偏开视线在心里飞速过着仿佛生前的走马灯。

另外一条世界线里志田大方地向渡邉表明心意,出于不会拒绝的挚友因素她同意了,两个人度过了一段幸福的时光,在诸多个选项中志田看到了吵架分手,看到了形同陌路。

那样太不符合酷的哲学了。

可是无法喜欢上别人的生活,交错着只做朋友的生活,好像也和现在没有任何区别吧。

志田指着褪色的字迹轻声说:“代表喜欢你。”

渡邉原来如此地点着头,折叠好了纸放到靠近心脏的口袋:“那我就收下了。”

“先,先声明我并没有特别在等你。”讲过太多遍的喜欢初次郑重得连音调都在颤抖,志田慌张地摆手敷衍又惹笑了自己,对面的渡邉握着她的手被感染了愉悦,松了口气来平静决定来之前就躁动的心跳:“没关系,反正我也等到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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