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仄个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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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
陆婷自认不是一个马虎的人，可以事无巨细到中午和冯薪朵吃了小米粥，晚上准备要点麻辣烫，都会收到对方要和李清扬学妹约夜宵的微信通知。
朝夕相处两年的室友生活突然有了变化，她肯定是第一时间就能察觉到的，升入大三的冯薪朵荣膺了学生会长一职，隔三差五的彻夜不归，越来越多的不能一起晚饭的道歉。
陆婷抬手摸了摸天花板上贴的那张纸，还记得冯薪朵躺在自己床上，用马克笔写下按时吃饭四个字时笑得好看的模样。
唉…
数不清是今天第几次叹气，听到旁边的人传来同样的声音，陆婷决定还是要稍微关心一下同属街舞社的后辈。
毕竟李艺彤已经和一只，自称是自己儿子的，名叫高光的鸟，聊了一个小时了。
“婷婷桑喜欢我..婷婷桑不喜欢我..”李艺彤拨弄着盒子里的鸟食，正要指到喜欢的那颗时，被高光衔进嘴里吃了下去。
“发卡你还好吗…”陆婷按着她的额头再摸自己的，李艺彤立刻抱着自己的腿凑上来，嚷嚷着黄婷婷最近越发不搭理她的事实。
其实平时也都是你在讲她只听啊。
没好意思进一步打击学妹，黄婷婷作为冯薪朵的书记，作息行程倒是出其的一致，包括冯薪朵不在宿舍的日子，黄婷婷也同样是一晚上不回来的。
“我这并不是在吃醋。”陆婷坐下来仔细分析了一番，冷静地总结道。
“难过绝望彷徨失落。”李艺彤揉乱了头发，可怜兮兮地蹲在了墙角。
陆婷第一百次打消了同个念头，她本来想提议要不要跟踪一下室友，不过冯薪朵似乎也有所警觉，不回来的时间并不固定，有时候陆婷询问学生会的朋友，也知道室友确实在忙着正事。
这样真的很像等着丈夫回家的妻子，陆婷并不否认晚上盯着宿舍门的期待，也不承认这份担心是不是属于超过室友情的定义。
有时候还是挺羡慕李艺彤的，至少整个系没有人不知道她喜欢黄婷婷，可怜的部分在于，也没有人知道她的喜欢和学姐妹的身份无关。
2
李艺彤振作的速度很快，在陆婷和成年人的骄傲做斗争，处于不能过分干预室友行为的纠结中，李艺彤踩着太空步推开了门，一身轻快的少年打扮，拽着陆婷就要出门。
“我跟你讲陆底，学校后街那边的酒吧新组了一个乐队，真的超有型！”
其实陆婷也是有所耳闻的，酒吧里灯光昏暗也看不清台上，只得百无聊赖地陷在沙发里玩手机，看着自己半个小时前还没得到回复的那条微信。
“黄奉贤！超帅！啊啊啊啊啊！”
如果身边的人一直传来这样的尖叫，任谁都会有好奇心的吧，陆婷也忍不住拽了拽李艺彤的衣服问她，被五颜六色的灯光晃来晃去的那几个人都叫什么。
“你真是对姓黄的情有独钟。”不屑地调侃了学妹一下，可是有句说句，台上那个打着领带穿着黑毛衣的贝斯手确实，规矩的形象下透着一股禁欲的放纵感。
相比起来另一边的键盘手就是狂野的邻家男孩类型，趁着休息的时候软塌塌地倚在贝斯手肩上，歪过脑袋凑到她耳边说着什么。
“阿黄，大哥在下面唉，今天早点闪人。”
冯薪朵用眼神示意了下方向，黄婷婷正要侧头去看又被她钳着下巴掰过来：“别看啦，我跟主唱请假，先走先走。”
台上两个男人拉拉扯扯地下去，陆婷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专注，现在不仅是男团，连乐队都这么给，不过那个键盘手倒是挺眼熟。
有点像鹿晗。
还蛮可爱的。
“阿黄你说大哥认出咱们没？”冯薪朵掀开卫衣兜帽喘了口气，看着镜子里短发刻意擦着暗色粉底的人：“说起来奥宝才是，艺名起了个红红还那么多喊老公的。”
“大哥不好说，就李发卡那个眼神，来了那么多回也没见她认出来娜娜就睡她隔壁。”
黄婷婷淡淡地回了句，摘下假发后扯着有点紧的领结，冯薪朵偷偷看了她一眼，不得不说即使是披着头发，这个人身上清冽的少年气还是浓重，只是因为说到了李艺彤才垂下脑袋，额前的碎发零散地搭着，遮不住满眼的温柔。
“大概还是看脸吧。”一本正经地答了后面那个问题，黄婷婷挑了挑眉毛，忽然又勾起嘴角笑得一脸挑衅。
跟着摇了摇身后的恶魔尾巴，冯薪朵假装无辜地接着说：“大概你不是卡宝喜欢的类型唉，我可是听她call了一晚上最甜不过万德福。”
果然见黄婷婷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，面无表情地整理了半天刘海，最后还是哼了一声表达了生气的情绪。
冯薪朵捂着嘴忍住笑，转头拧开手上的粉色唇彩，瞪着大眼睛瞧了会又恢复到乖巧女孩的自己，不小心就把颜色画出了唇线的边界。
她哪里就能确定，这是陆婷喜欢的类型呢。
3
今天早上的李艺彤很失望，源于每周五的固定早餐有了突发情况，后街的生煎铺子一向生意红火，不是凌晨去排队肯定买不到，已经连着几星期有人送餐上门，问了起床气颇大的万丽娜也只是随意的解释。
别人给你带的，爱吃不吃，才几点你就那么多话。
李艺彤怀着感恩的心享受着特殊待遇，时间一久也就忘了追问到底是谁的心意，也有可能，是学妹们的各种心意太多，这个就被她忽略了过去。
“婷婷桑，等等我~”
巧遇了在同一栋楼里上课的黄婷婷，李艺彤笑着小跑上前，昨晚匆忙妆没卸干净的脸有些苍白，担心她又不吃早饭就上课的李艺彤拉开包，递过去自己每天都会准备的零食和巧克力。
还在生气的黄婷婷一脸冷漠地走在前面，上了两层楼猛地转过身，看着后面蒙着头险些撞到的李艺彤：“你跟着我干嘛。”
“那个，我课在四楼…”唯唯诺诺地缩了缩脖子，李艺彤差点觉得自己因为紧张而吞下去的口水都泛着咸味。
黄婷婷的课在五楼，上到一半的楼梯，余光见着李艺彤还拎着东西，乖乖地站在四楼朝上望。
傻子，黄婷婷在心里叹气，同时又有点不好意思，她刚才明明是继续向上走的啊，怎么反应过来的时候，已经蹦跶着站到李艺彤面前了。
“给我吧。”接过东西，黄婷婷有些犹豫地踏上一级台阶，又回过头柔着声音嘱咐：“好好听课，别玩手机。”
再次上去的时候和陆婷擦肩而过，冯薪朵用来道别时挥着的手慢慢放下，背在身后蹭着黄婷婷的胳膊看楼下打招呼的两个人。
“分了专业还能住在同一个宿舍，会长好手段。”
“哪里，比不上排队一小时就为了买早餐的你。”
“讲不定人家喜欢的是冯硕。”
“呵，万一发卡更爱奉贤呢。”
还不都是同个人，为这段幼稚的对话笑出了声，冯薪朵转着手中的笔有些得意地想，陆婷喜欢的样子，多半也是依着冯薪朵为轮廓描绘的。
至于李艺彤，那大概可能也许就是黄婷婷吧。
毕竟推敲起来她说过喜欢的妹子，好像也没什么共同点嘛。
4
冯薪朵的自信心没持续两周就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。
陆婷和李艺彤两个人，已经从远处的沙发坐到了吧台，离她们表演的地方更近了，赵粤刚出后台就压着帽子躲了回来，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。
“肯定是爱上你了，吧台的位置是你的专属，一般人可不好占。”乐队里唯一的男性，主唱先生打趣着赵粤，察觉到屋里的低气压才转过头。
他的键盘手和贝斯手看着彼此，仿佛下一秒就要抱在一起哭出来。
“长得帅又不是我的错，对不起嘛来抱抱。”还真的把两个人都搂在怀里，赵粤又捂着肚子蹲到了一边。
冯薪朵扒拉着上周收到的一堆贺卡，果然找到了署名lisa的玫瑰卡片。
黄婷婷见下手重了也俯下身拍赵粤的肩膀。
“穿着男装还抱别人，真是太给了。”
“啊大哥会不会误会我是个给！”冯薪朵刚说完就卟卟了两声，黄婷婷把帽子扣好撇了撇假发，揽着她的肩膀往台上走：“本来就都是女孩子啊。”
讲真你现在这样是很容易让人误会的。
雅痞学长和病弱学弟什么的，冯薪朵忽然有点后悔看了黄婷婷的百度空间。
而且，凭什么脑补里自己是受！
朵朵不服，挣扎着离开怀抱，给键盘调音的时候瞥了下今天穿的t恤。
糟糕！光顾着说话穿了在学校的衣服。
冯薪朵手忙脚乱地把卫衣拉链拽到了脖子，在陆婷的角度看过去，就像故意隐藏在后台发生了什么的痕迹。
“不明白怎么有这么多无知的少女喜欢这种杀马特给团。”陆婷碰了下李艺彤的杯子，举着手机给她看自己在QQ秀里搭配的男装：“我这身比冯薪朵那样的帅多了好伐。”
“我也觉得婷婷穿正装更好看。”
“等等，我并没有在和冯硕比。”
这个名字真是太土了，冯薪朵怎么想的，和自己在一起这么长时间，品味居然还是被那边的黄奉贤带的诡异了。
虽然奉贤这个名字是不错啦，但她怎么不干脆叫李方呢。
还和李艺彤一个姓呢。
陆婷退回到了拨号的界面，支着脑袋看台上还没开始表演的冯薪朵挂断了电话塞进口袋，手机听筒里传来机械的女声，混在嘈杂的背景音中却是说不出的安定。
被拒接的电话闪了闪，又露出了桌面两个人在动物园，靠在一起拍下的合照。
就说嘛，她是一心一意喜欢冯薪朵的。
无论是名字还是人。
起初还被可怕的想法吓到，不过看到临场前丢三落四的冯薪朵，开场后光彩四射的冯硕，其实都是陆婷无比熟悉的室友。
唯一不高兴的是，这家伙以前居然没告诉过自己她还会弹琴。
5
“婷婷，婷婷，后街的那个乐队在招新人唉！”
李艺彤拿着宣传单坐在石凳上，黄婷婷合上手里的书，其实不理她也是会安静下来的，但是比起随时都可以再背的单词，还是李艺彤本人更可爱一些。
可是导演，这和剧本上说的不一样啊。
“不限…男女？”黄婷婷看了三遍海报的内容，还记得冯薪朵拉她下水的时候介绍，平时的好好学生有叛逆的一面不是很反差萌吗。
偶尔释放下心里住着的小男生是没什么不好，赵粤即使被认出来了，听说那个名叫老婆团的应援组织人数反而增加地更快。
只是没想到主唱打算认真贯彻男装主题。
“你要去么。”试探性地问道，黄婷婷有些绝望地看着一个劲点头的李艺彤。
“这样一定会更受学妹欢迎的！”吃了口邻街的咸奶油泡芙，李艺彤不经意地夸奖了一句：“而且乐队里那个红发的，好像J家男生唉，超可爱！”
也是，就没有你套路不到的年下。
“这个泡芙也超好吃，感谢不知名的可爱学妹！”李艺彤双手合十一脸的虔诚，只是挂在嘴角的一块奶油略显滑稽，黄婷婷去拿纸巾的手又抽了回来，哦了一声追问。
“为什么不是学姐送的，你不是喜欢年上吗。”
“说是这么说，可络络冉冉十七都是年下嘛。”
李艺彤嘿嘿地笑着，眷恋的目光又挪回到那张宣传单：“队里的黄奉贤和冯硕我也超喜欢，要是能去玩的话还可以要个合签什么的。”
还嫌咱们的合照不够多喔，还嫌我送给你的笔记，上面黄婷婷三个字不够工整喔？
稍微有些吃自己醋的人嘟着嘴不乐意，随性抬起手抹掉李艺彤脸上的奶油，融化在舌尖的咸味氤氲开来，隐隐还淌过一丝甜腻。
“其实也没有特别喜欢年上年下的，只是特别喜欢你而已。”小声嘀咕了一句，用着刚好会被对方听到的音量。
如果李艺彤不是怂到不敢抬头去看，应该会发现黄婷婷又打开了书，用来藏住泛起红色的滚烫脸颊，如果黄婷婷不是每次都不小心记住李艺彤的话，应该会注意到其实想吃咸泡芙的事，她只跟自己说起过。
6
直到李艺彤被陆婷拉进商场，才真的相信大哥没开玩笑，一顶普通的小礼帽她就挑了一个半小时，再用剩下的半个小时购置了早前搭配的那身。
“完美！”在宿舍给李艺彤的假发剪好了边沿，左右看了看，又打开冯薪朵的衣柜捞出了外套扔给她。
“帮我谢谢大嫂…”李艺彤站起来戴上新买的棒球帽，把大哥你现在的造型真像理发总监这句话咽到了肚子里去。
还说人家杀马特，这个银白色的假发，这件紧身的小礼服。
你仄个给。
两个人愉快地发了面试申请，李艺彤的号排在后面，陆婷先去了大厅，这会已经到了营业时间，舞池里陆陆续续地多了不少年轻人。
冯薪朵个子不高，但是夹在沉浸在音乐里的人中间就很显眼了，她双手捏着一张白纸条，陆婷走到跟前看了眼，应该是叫面试人员的编号。
“你好，我叫陆婷。”因为挡住了去路，冯薪朵像小动物一样惊得后退了一步，差点碰到不远处的客人，陆婷上前一步揽过她的腰，好让人保持住平衡，以防这个小身板再被来来去去的人撞倒。
听到熟悉名字的冯薪朵慌忙地低下头，瞥到身前的人穿的是男装这才礼貌地问道：“不好意思，你说什么我没听清。”
拉着帽子罩住自己的脸，冯薪朵只能看到这个人精致的下巴，薄薄的嘴唇一动一动，跟她说：“我叫陆婷，不是女字旁的那个婷。”
“那是哪个婷？”本能地追问了一遍，听到对方啊了一声，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。
陆婷干脆拿起她的手，用自己的食指在她的掌心写字，骨节分明的五指稍作挣扎又被紧握住，即使在无数个不同场合牵过彼此的手。
但下一次再接触到，还是会有不一样的心动。
冯薪朵只觉得手心痒痒的，好不容易把手拽回来，有些不高兴地仰起头，天呐大哥今天是穿了几层鞋垫过来。
没来得及再低头求证，陆婷已经躬着身子靠近她的脸，微微弯起的大眼睛里倒映着陆婷舌尖抵在嘴角时狡猾的笑。
“冯硕，你是不是就喜欢我这样给里给气的男生。”
胡说，你明明只有娘。
当然大哥怎样都好看就对了。
冯薪朵莫名地点头，又想起自己是男装扮相，赶紧不停地摇头以示清白：“我才不是给呢。”
“你硕哥哥有喜欢的女生了！她也叫陆婷，女字旁的那个婷！”
“是吗，正巧你陆哥哥也有喜欢的女生呢，她叫冯薪朵，你认识么？”
7
“朵朵找个人怎么这么久，我出去看看。”
只好先跳过冯薪朵拿着的那个号，主唱让赵粤去叫下一个进来，摆摆手让黄婷婷出去先把可能真是迷路的冯薪朵找回来。
舞池的人多了，黄婷婷转了两圈没看到，又退出来到走廊准备打电话。
刚刚掏出来的手机传来震动，没注意到来电的联络人，急忙忙地就接了起来。
“婷婷桑！”电话那头元气的呼喊声，同时从走廊的另一端传过来。
黄婷婷的那句你在哪咬碎在齿间，捂着电话躲进角落里探出头来回看。
“黄奉贤同学。”李艺彤晃了晃手里保持接通的电话，听筒里清晰地重复着这五个字，大概因为酒吧后面信号不好，和本人的声音有着明显的延迟。
穿女装的时候还没发现，黄婷婷真的是太瘦了，驼着背窝在墙角，小心翼翼地想藏住帽子下的脸。
“这还认不出来的话我就得去看眼科了吧。”李艺彤吹了个口哨，弹了下被对方压低的帽舌，黄婷婷正想问她这轻佻的行为和谁学的，后来一想自己似乎在台上做过，自认为很帅，这到嘴边的教育就不是那么有底气了。
李艺彤干脆摘下她的帽子，黑色的假发被蹭得都炸了起来，搭配着那样一副有些无措又勉强冷静的表情，真是可爱到忍不住抱在怀里去揉。
事实上在李艺彤鼓起勇气这么做之前，她还从没考虑过偶尔连对话都盐的黄婷婷会不反抗，毕竟她宣之于众的感情虽然直白，却也比不上默默为对方做些什么表达得更清楚。
“这件外套是冯薪朵的么。”
这个人确实是她不解风情的婷婷桑没跑了。
李艺彤正想埋怨这种时候关心什么外套，又犹豫起要不要解释一下这是大哥挑的她和朵朵才没有什么。
本来揪着外套拉链的黄婷婷松开手，环过李艺彤的腰拉近了二人的距离，呼出的热气打在脖颈上，挠得她扭了扭身子，又把人抱得更紧了些。
“比起黄奉贤，我还是喜欢黄婷婷多一点。”
“哦。”黄婷婷假装自己并没有满意这个答案，回忆起李艺彤用来登记的名字，横竖念起来都是同样的音调，想了想还是在她耳边说：“比起李艺彤，我还是喜欢李发卡多一点。”
从大厅出来身负找回两名队友重任的赵粤愣了愣，那两个抱在一起的男人不会是给吧。
我信阿黄说的，肯定是给。
辣眼睛，还是不要过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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