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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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遇见许多人，此去经年，惟愿她们一生喜乐无忧。
我出生于广东韶关一个普通的家庭，弟弟妹妹众多的后果只会带来父母的不堪重负，作为姐姐我自然要早早分担这份责任。
在确定自己到出门不会被拐走的年纪后，我就做过各种各样的工作，凭着讨人喜欢的样貌，倒是平安地支撑了数个年头。
十八岁的生日那天，我在临时打工的便利店遇到了一个人。
她狂放不羁的外形像极了小镇的土财主，抖了抖伞上的雨水，瑟缩着脖子跟我打招呼。
“王国里最美丽的小姐你好，我叫李发财。”
神经病。
我翻了个白眼，因为对方是客人，还是没有把内心的吐槽说出来。
“仄位客棱还真似棱如其名呢。”
没好意思再讲下去，大概家里是暴发户吧，谈不上是不是有点看不起她，我继续擦着桌子，听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起来自己的事。
“我其实是个老师啦。”李发财说起话来有点陕西人的味道，我从小遇见的人多，也就默认了她工作的地方是在那里。
她细细说着自己的学校，和家中颇有些渊源，书香门第却出了个玩世不恭的少爷性子，一阵惋惜，又一阵纵容。
不过我还是有些羡慕的，至少她家里还会对她有当上教育局长的希冀，而我家的全部追求，就是活下去，让全家人活下去而已。
“说起来，你才几岁？十三还是十五？这么小就来打工吗？”
我噗嗤一声笑出来，见她真的不是在开玩笑，也权当是夸奖我的话来听，举着身份证告诉她：“我司八了靴靴！”
李发财露出惊讶的表情，拍着我的脑袋说：“怪不得呢，刚才你说自己家的那些见识，也不像一般的小孩子。”
靠，您贵庚啊。
瞥了她一眼不再说话，就是看这段时间比较闲，我才跟你聊两句，也是奇怪，自她进来之后，还真的一个客人也没有再进来过。
我收拾完了桌子，见她还倚在收银台旁边嗑瓜子，终于忍不住问：“仄位客棱，你到底有森莫四情啊，在等棱？”
“对啊，在等你。”从兜里掏出来一张名片，李发财支着下巴认真问：“你愿意去我的学校吗，等考上了师范就回来教书。”
“嗦的好像我能过普通发考似一样。”确实喜欢老师这个职业，但有自知之明，我的条件肯定是没办法胜任的。
李发财摆摆手：“只要努力就好了。”
“撸力？”就一定会有回报吗？我半信半疑地收下了名片，说要和家里人商量商量，这间学校虽是不远，但离开家总是会有一定的负担。
好在家里人算是支持我，李发财还亲自跑过来一趟，许诺了好些话，让我差点以为这家伙是上门提亲而不是想给我一份工作。
后来的后来，和她偶尔喝酒聊天时才谈起，当年她进便利店的时候，趁我不注意把暂停营业的牌子翻了过来，所以才占着时间说了许久。
我半开玩笑地说，你似不似真的暗恋我啊，李发财哈哈大笑，颜艺十足地搂着我的肩膀说，都是缘分，都是缘分啊。
“和她呢。”我突然问起，她愣了一下，反应了半天才知道我说的是谁，清明的眼底还染着酒醉的迷茫，那天晚上，大概是我对她的印象里，最为深刻和认真的一次。
她说，就算是孽缘，我也要留住。
也是，只要撸力，即使是感情上的事，也是有办法强求的对吧。
何况你们彼此喜欢，又有什么是克服不了的呢。
撇除李发财为人吊儿郎当的一面，在我同意了邀请之后，她立刻着手搞定了我的学籍，硬是把我放在了高三的班级里。
说起来也是神奇，只读了一年高中的我还真的考上了师范。
成绩将就不错，毕了业就按计划地回到了那间高中。
因为擅长煲鸡汤所以安排我去教了政治。
这是什么鬼的逻辑关系啊！
我深深觉得李发财这个人脑回路有问题，但人家算是我半个金主，我也不好直说，况且当时的心里还揣着哎呀她是不是喜欢我这样的少女心事。
直到这一批新生入学的时候，学校在市上已经小有名气，这家伙当上了教导主任后兴致勃勃地要搞一个盛大的开学典礼。
章程写了一大堆，还说邀请了教育局的人来讲话，不过这一条应该是她家里人做的主，李主任辛苦忙碌了半天，等到了典礼却和我一起窝在操场的角落。
要不是我个头不高，她大概是想整个人藏在我身后。
闪闪躲躲的，新任的教育局科长还是看到了她。
应该说，那位还算年轻的小姐一进校园就左右环顾，好像刻意地在找什么人，看见了一边的李发财之后，点点头算是打招呼，转过身又一副并不认识她的样子。
李主任在我旁边做了个吐舌头的动作，撇着嘴还有些脸红。
那位科长做了简短的发言，我就听见一句自我介绍，老实说，在认识了李发财之后，我对女孩子叫黄顶顶这件事已经不觉得稀奇了。
通常我不是八卦的人，但其中的主角之一，是你误会了很久是不是暗恋自己的家伙，多少还是会想知道是个怎样的故事。
当晚我煲了鸡汤，没错，是真的鸡汤，请李主任屈尊到了我的职工宿舍，两杯小酒下肚，她老老实实地交待了两个人的相识过程。
说起来热情洋溢碰上淡漠疏离，本就是两个极端的人，勉强成为朋友又是何必，这本就不是简单地把人家捧在手心去融化那座冰山的问题。
不合适就是不合适，连我这个局外人听得一知半解，也明白互相喜欢是解决不了现实阻碍的道理，只能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。
人的一生，总会遇到一个爱而不得的过客。
也可能是几个，为了不打击这位划船不用浆的李主任，我还是把后半句咽到了肚子里。
开学后她渐渐忙了，做事也格外认真起来，我们聊天的机会不多，她总是做着行政上的工作，我负责教书，这一届新生里不乏几个捣蛋鬼，也是让我头疼不已。
拿班上的陆婷同学举例，认识她真是应了那句我上辈子一定欠你很多钱，明明我是老师啊，却总是被她揪着欺负，每每欺负完了又仗义地请我吃东西。
“曾老师，你能再说一遍吗？”陆婷对我的普通话一直都难以理解，冯薪朵在她旁边笑得开心，又耐心地解释我的话，我对冯同学印象倒是甚好。
虽然多是源自于那些零食基本上是她出钱买的。
冯同学是个好脾气的人，就算犯了什么错误，只要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你，你也拿她没有办法，心软得一塌糊涂。
其中以陆同学最为要命。
她虽然总是念叨着冯同学怎么怎么不好，总是埋怨她这也不会那也不会，可又安安心心地依靠着对方，信任着对方，守护着对方。
她们的关系如果简单用喜欢的感情概况，也是有些过于肤浅了。
至于会不会有人取代陆同学心里冯同学的地位，那我想，也只可能是未来的冯同学了。
要是陆同学能更加懂得尊师这个传统美德，我一定会更爱她的。
讲道理，一个老师还喊学生大哥算什么事啊嘤嘤嘤，不要打瓶瓶好看的脸啦。
其实区别起来，害怕陆婷完全是因为她像混黑道一样的气场，但是害怕唐安琪同学就是人类的本能了。
除了赵粤同学能毫无察觉地呆在她身边一米范围内，总觉得唐同学这个人，非常有问题。
也有可能是因为她身上总有种好闻的香味，营造了一种如果我不是赵同学，我还要踏进这片领域的话。
多半是骨头都不剩下来的。
鞠婧祎同学我一向是喜欢的，惊为天人的样貌，平易近人的性格，这种感觉，只在我平时照镜子的时候才会有。
她也是个非常黏人的家伙，说起熟悉，还是偶然路过音乐教室，听到她独自一个人在里面唱歌，那是一首来自邓紫棋的盲点。
我之所以记得很清楚，还是事后稍微查了查这首歌的歌词，当时的莫名其妙，在接触了林思意同学之后也得到了解答。
开玩笑归开玩笑，林同学的好，鞠同学绝对是放在心里的。
陪着这群学生走到第三年，高考的压力和即将离别的难过交替出现，庆幸的是，和这些孩子们聊过，不知道是哪个契机的影响，她们都表达了毕业后成为老师的志愿。
我很欣慰，毕竟我们这间破学校，不把自己人绑住，可能就真的招不到老师了呢。
都怪校长。
李发财没当几年主任，就因为老校长的环球旅行计划，结束了清闲的日子，年纪轻轻的，坐上了校长的位置。
这应该是多少人都羡慕的事情，李校长偏偏愁眉苦脸，天天在职工宿舍的顶层套房叹气，出了门，又是八面玲珑狂拽炫酷的发财哥哥。
哦不，是李校长。
因着当年是她拖我下水的原则，我有时候也会死皮赖脸地挤进顶层的房间，说是为了看星星，从来都是享受一下这间房子的豪华设施。
人伤心地过头总愿意选择用酒精麻痹自己，李校长也是普通人，所以当她左手拎着一打啤酒，右手拎着我进房间的时候，我就做好了舍命陪君子的准备。
“有什么话好好和瓶瓶嗦，瓶瓶帮你解惑。”
豪气地用牙齿咬开两瓶酒，她嫌弃地接过去擦了擦，才仰头痛快喝了几口，酝酿了半天，告诉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因为我很好看，她当年在便利店才拐了人过来。
看在她夸本瓶美貌的份上，我并没有把嘴里还咬着的瓶盖吐她脸上。
一碟花生吃了大半，李校长脸红扑扑的，看着窗外的月亮发着呆，又缓缓说起了和黄科长的故事，套用了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剧情，狗血程度我都忍不住问了一句，你丫以前似不似教语文的啊。
我倒是没什么资格劝她，毕竟单方面的付出最后只能感动自己，你永远不知道对方心里的你，到底是在可以做朋友的位置，远远不及喜欢。
还是恰好停在了喜欢，不过是虚妄一场，谁都无法争取的陪伴。
这二者又有什么区别呢，早知道没有结果的事，我就不会任由她随意开始，本瓶天生丽质美艳绝伦，配得上我的人一定高大英俊温柔多金。
多金，这一条必须大写加粗下划线的醒目。
酒喝得差不多了，李校长醉透了趴在桌上喊那个人的名字，虽然顶顶这两个字真的不好听，但是她像小孩子一样的呢喃还是单纯得让人心疼。
我正打算开口，忽然传来了噔噔噔的敲门声。
李校长酒醒了大半，估计以为是家里来抓她偷懒，胡乱去洗了把脸，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，边喊着来啦边踉跄地扑到门前。
看不清她的表情，不知道李校长在见到门外站着的人那一瞬间，究竟是怎样的心情，而我能做的，仅仅是帮她收拾了下桌上凌乱的酒瓶。
外面站着的黄科长似乎注意到了屋内的我，本来悬在半空想替人缕头发的手僵着，咳嗽了两声，用着低沉的少年音开口：“我可以进来吗。”
“进，进来吧。”李校长讲话还有些结巴，也不知道是面对这个人的紧张，还是酒精影响了平时的巧舌如簧。
“那我先粗去啦。”把那些垃圾打包装好，我拎着大塑料袋子摆摆手，把房间留给了这两个人。
与黄科长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就明白了。
无论两个人之间隔着几万个不合适，只要其中有一个喜欢，那她们就有足够的勇气，跨过这些不可能找到彼此。
祝你们幸福。
我给李校长比了个加油的手势，默默地关上了门。
打算吹吹风用来醒酒，不急着回宿舍歇着，我扔了垃圾就在校园里晃悠，坐在花坛边上休息的功夫，旁边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影。
啊，是黄婷婷同学啊。
也是诡异，问过人家并没有和黄科长是亲戚关系，不过究竟有没有一个叫hxx48的组合我也不是很关心，见她站了半天才问：“森莫似啊仄位同学。”
“老师你喝酒了？”黄同学大概也是南京人，说话带着的口音和黄科长有点像，我点点头算是承认，还不忘教育她不要学老师这样。
黄同学缕了缕并不存在的空气刘海，跑去了不远处食堂的小店，回来时把手上的咖啡丢给了我。
神经病喔，大晚上你叫人家喝咖啡。
笑了笑表示接受了对方的好意，见黄同学也跟着坐下来喝着手上的饮料，在作为老师不能伤害学生的责任心下，我还是打开了易拉罐。
靠！还是热的！
黄婷婷同学，你不仅对时尚没有品位，他喵的好好买个纯净水都不可以吗？！
勉强喝了几口，因为确实有点晕晕乎乎的，反倒是她先打破了沉默：“老师，有什么不高兴的说出来就好了。”
这个开场白我只能给5分，还有95分都扣在这罐咖啡上了。
我本来不想和学生讲这些的，奈何她一副认真想要得到答案的样子，实在没有办法，才莫名其妙地回了一句：“怎样，失恋了不可以吗。”
黄同学想忍住笑却失败了，连连给我道歉说不好意思，我翻了个白眼算是不在意，又抿了口热咖啡。
她就这么陪我静静坐着，饶是我打算缩头乌龟一晚上，也忍不住对这样的人敞开心扉，三言两语讲了我和李校长的故事，着重讲了她和黄科长的故事。
黄同学似乎是秒懂的类型，连连点头轻笑，等我讲完了回道：“那老师，我也用一个故事和你交换吧。”
我说我不想听你就会不讲了吗？
“快嗦快嗦！”哎呦我这八卦的心呐。
虽然没有明说故事里的另一个人，我也没有直接问她，那个人是不是李发卡同学，但是能让黄同学用这般温柔的神情和语气谈到的人。
想来，也只有李艺彤了吧。
希望李同学有一天也能发现，她不是单恋。
真是个美好的故事，你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你。
还喜欢了你很久，很久。
看了眼手机时间确实不早了，送黄同学回了宿舍，我看着那罐咖啡了半天，最后还是把它喝完了，敲了敲空荡荡的铝罐，随手把它扔进了垃圾桶。
过去的，就让她过去好啦。
高考的夏天结束，我的学生们哭着诉说分离，又笑着感谢重逢。
李校长升了我做教导主任的那年，让我带的新老师中，那几个熟悉的面孔让我真是哭笑不得。
陆老师捏着拳头把我拘在胳膊弯里，冯老师笑呵呵地来拉开她跟我道歉。
唐老师的见面礼是一盒迷香，赵老师好奇地打开去闻，这会还在大厅的沙发上睡着。
鞠老师哈哈大笑着说我还是以前的样子，林老师自然地接过她手上的粉色水杯。
李老师还带着那只白发卡，握着我的手大喊老师好想你，我敷衍地说知道啦，抬起头就对上了黄老师宠溺又无奈的眼神。
呵，谈恋爱了不起喔！
不过陆老师和冯老师真是很有意思的一对，算是半个见证人的本瓶瓶，啊，本饭头，一个无可救药的马鹿gay，看着她们学生时代的那些珍贵资料，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去微博上开个CP应援会的主页。
然而张雨鑫同学居然要和我竞争饭头的位置。
我俩互相交换糖是挺好，如果你能不写刀片的话，我一定帮你在龚诗淇同学面前美言几句。
换座位就别想了不约。
张同学很像那时候的我，每天兴高采烈地围着别人的故事打转，一点小事就开心地飞上天，只是她身边有龚同学啦，这个傻瓜。
你这样是追不到女孩子的。
大概对张同学的心态更像是对待学生，她也似乎很崇拜我的样子，那当然了，我的马鹿旧糖足够我舔到世界末日。
老师和学生这样的关系也很好，做朋友嘛，总比你想着怎么对付我，我想着怎么收拾你，这样互相折磨来得轻松对吧。
当然这些年也是有意外的。
邱欣怡小姐是校董的女儿，这点在她入学我就知道了，刻意的照顾也不至于，上的心和施与的关注确实比别的人多。
大概仗着这样一个特殊的身份，她也从来不叫我老师，直呼其名的时候我也只能翻个白眼表示你有钱，你就是大爷。
有句说句啊，我当年的理想型要求，她是占了个多金不错，可是前几个她哪一点算啊，对老师这么没大没小的，到底是暗恋我还是世仇啊。
搞不清楚你们有钱人的想法喔。
算了，你有钱，我拿钱，你什么想法我不关心啦。
带着赵助教远走高飞吧，你们两个适合在更宽广的世界里发展。
我想，你们以后的故事一定会更加精彩吧。
将来还回到这所学校的话，有机会就跟我讲讲，可以吗。
在这里的第几年我已经记不清了，那么多的同学称呼都换成了老师，走了的走了，回来的回来，不知道我还看不看得到特特她们在这教书。
等等，并不是得了绝症好吗！
难道我要当一辈子校长？万一将来高升去了教育局呢！
听说黄科长已经升到局长了呢，凭借着我和局长夫人的关系，能给我个后门吗。
人总是要往好的地方想嘛。
感谢所有路过我生命里的家伙。
就算只有我一个人，也始终，孤独又不寂寞地活了下去。
你问我口音？有病吗，你写长微博不用普通话还讲粤语啊，咋不上天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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