熊猫睡睡

何等的亵渎

是朋友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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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婷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,从社团办公室的桌上直起身,惬意地伸了个懒腰,毫无力气地喊道请进二字。

她打着哈欠,漫不经心地瞥向站在门口有些局促的来客,逆着光还看不太清模样,陆婷只注意到了那件土黄色的大衣,黄色倒是看着很温暖,土,是对她全身的形容。

“进来吧,你找哪位?”陆婷支着脑袋做了个请的动作,那人稍微鞠了个躬,小心地挪进了屋,左右看了看问道:“冯薪朵在吗?”

“靠,冯薪朵,一说我就来气!”陆婷听到那个名字醒了大半,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,已经过了约定的午饭时间许久,冯薪朵居然为了招新放了她鸽子。

“那个..?”因为还站在门口,堵住了路的黄婷婷抬起手问:“这里不是动漫社吗?”

她对上陆婷投来的询问眼神,又探出身子看门上的铭牌。

二次元和谐交友社团。

“哦对不起,大概找错了。”黄婷婷推了推鼻梁上啤酒瓶底厚度的眼镜,想着自己可能看花了眼,恰好屋里的人不是说好见面的冯薪朵,道了歉就准备离开。

“等等!你傻啊。”陆婷拉住了她,对方似乎被她的不耐烦吓到,脖子微僵身体颤颤地往后退去,还没等陆婷解释,那人又露出兴奋的小表情,指着陆婷开心地说。

“我知道了,你就是大哥对不对!”

“啊?”

“我听朵朵说起过,她叫我过来帮忙的,不过看来。”黄婷婷抿着唇温和地笑,来回看了看空荡荡的活动室,摊手道:“看来她也放了我鸽子。”

暂时忽略了大哥这个称呼,陆婷正要问你来帮什么,桌上的手机就嗡嗡震了一下。

冯薪朵发来了微信,说是遇上了志趣相投的新生,一见如故宛如失散多年的亲姐妹,两个人准备去学校外面约个火锅交流感情,让陆婷不用等自己吃饭了。

陆婷盯着对方特意发来的合照,登时气地连眉毛都不自觉的抖,黄婷婷凑过来看了眼,噗嗤一声笑了出来:“这不是李发卡么,跟朵朵还真的挺像啊。”

“你认识她啊。”陆婷抬起头,近在咫尺的笑颜就这么撞进了自己的视线,藏在眼镜后的双目里流淌的尽是数不清的缱绻,让陆婷本来窝火的心瞬间平静了不少。

也可能是因为饿得根本发不动火。

“你吃饭了吗?”陆婷又问她一句,黄婷婷摇摇头反问:“你呢?”

那副认真的模样反而逗乐了陆婷,她收起手机,拉着黄婷婷出门,边锁起活动室边说:“鉴于社长的不负责任,就由我这个副社长请新晋成员吃饭吧。”

陆婷自然地走在前面,听着后面没有脚步声,好奇地回过头看,黄婷婷还在原地疑惑地看着她:“不用社长面试什么的吗?”

陆婷抱着胸口好笑地翻了个白眼:“冯薪朵难道没告诉你,这里我说的算吗?”

大概是陆婷精致的短发在窗口的阳光下,衬托地那般神采飞扬,黄婷婷很难说服自己不信任这个人,在对方转身的时候,黄婷婷踱步跟了上去。

“等等我,大哥。”

陆婷说不上是不是喜欢这个叫法,不过冯薪朵喊她的时候颇为受用,曾艳芬喊她的时候她又很想打人。

黄婷婷呢?

“顺便一提,我叫陆婷,和冯薪朵同系。”陆婷才不想深究这些,介绍了自己,友好地伸出了手。

“我叫黄婷婷,和唐安琪同系。”黄婷婷跟着握过去,她的手指修长,握起来却柔软暖和,陆婷听到唐安琪三个字立刻抽回了手,浑身一哆嗦,上下打量着她。

黄婷婷捂着嘴偷笑,见陆婷作势要打她,立刻求饶道:“大哥我错了。”陆婷深吸了一口气压抑自己被故意戏耍的怒火,皮笑肉不笑地热情挽上黄婷婷的胳膊。

“来告诉大哥,安琪和朵朵都说了人家什么啊。”陆婷被自己装可爱的声音恶心到,黄婷婷还有些不习惯和人太过亲密,抽回自己的胳膊转移话题:“大哥你想吃什么啊。”

“我想吃饭!”陆婷总算恢复正常,余光瞥见那人把手规矩地放在身前,小心翼翼地跟着她,不时小跑两步凑上来偷看她的表情。

陆婷这才撇嘴笑了笑说:“我没生气啦,不要介意。”

“我知道,安琪和朵朵说大哥人最好了。”黄婷婷走到了陆婷身边,偶尔碰到肩膀,不知道想起了别的什么,又低头暗笑。

陆婷揉着因今日翻起次数过多而抽筋的眼皮,深深觉得认识唐安琪和冯薪朵,绝对能排进她人生十大错误的前列,却还没意识到,这个列表上的第一名正站在她身边。

与你相遇,本该是平淡如水,日后若品出一丝苦涩,也只能怪当初痛快饮下的自己。

“看你挺像个正常人啊,干嘛要进这个社团。”陆婷没好意思说看你穿得这么土,也不像个中二人士啊,不比冯薪朵整日戴着不同颜色的假发,在宿舍通宵缝制那些奇葩的服装。

“啊,朵朵说以后新人多了,需要个管账的,正好也会给学分。”黄婷婷并没想过她答应了怎样的拜托,只见陆婷一副无奈同情的样子,又问:“怎么了..吗?”

“没事,冯薪朵不常管社团的,以后就辛苦你了。”陆婷给她夹了一块排骨过去,黄婷婷道了声谢谢,忽然眯着眼看得连陆婷都有些不好意思。

“那你呢,你也是,那个,叫coser吗?”

“哦,我是冯薪朵拉去串词的,她说叫什么MC?”

“哦,原来你就是朵朵说的那个讲相声的啊。”

“今天回去我不打死冯薪朵我就不姓陆。”

“我错了大哥不要生气。”黄婷婷放下筷子讨好地双手合十,陆婷气呼呼地戳着碗里的米饭:“我又没生你的气。”

“可是刚才那句话是我说的,不关朵朵的事。”黄婷婷半倾着身子,双手扒在桌子边沿,陆婷的拳头已经伸到了她的额头,硬是没办法狠下心。

毕竟看着那稀疏的刘海,陆婷真的不忍打她。

胳膊尴尬地悬着,黄婷婷笑盈盈地看着她也不缩回身子,陆婷怎么想都觉得,她们在食堂这样看着彼此又保持住的姿势怪怪的,最后只得泄了气,改为弹了下她露出的脑门。

两个人同时坐了回来,黄婷婷继续慢条斯理地和那块排骨战斗,额前细碎的头发搭了下来,似乎是蹭进了眼睛,惹得她用另一只空闲的手去揉。

趁着她摘去眼镜的功夫,陆婷起身抬手替她捋过头发的动作一气呵成,等黄婷婷察觉到什么重新戴好眼镜看她,陆婷已经坐好,碗里还多了一摞青菜。

“你这种发质不适合齐刘海,不如试试斜过去?”陆婷状似不经意地开口,见对方等着下文的样子又说:“最好把衣服也换了,你以为自己是个蛋吗,穿这么黄。”

为了不打击这位因头发已经露出绝望神情的少女,陆婷把那句丑死了咽了回去,硬生生地憋出了‘不好看’这样委婉的形容。

“这是我自己理解的时尚,还有这件新卫衣,我跟你讲我可喜欢她了。”说着说着黄婷婷一本正经地炫耀起她的私服,恨不得把手机里的自拍一口气全展示出来。

陆婷是在看到那件黄雨衣的时候窒息的。

解决了午饭就拉着人往宿舍走,进门就把一本杂志塞进了人怀里。

“好好看,不用客气。”

陆婷倚在门边环着胸,脚尖有规律地踏着地面,大有你不看就走不出此门的气场,黄婷婷只好随手打开一页翻看,用不可置信地眼光不时瞄向陆婷。

陆婷被看得发毛就凑了上去,这才发现自己给她的那本,是以前兼职过平面模特的那一家,赶紧把杂志抽了回来,假装咳嗽着,又递给她另外一本。

黄婷婷还没接她就拿了回来,垂下肩膀板着脸坐在床边:“算了,反正给你看,你说不定穿得更糟糕。”想了想还是打开衣柜,正好前些日子买的酒红色连衣裙还没拆掉标签。

“喏,送你了,记得配黑色的包和鞋子。”

反正平时要照顾冯薪朵的时尚品味,也不介意多这一个,以后在社团还会经常见面,陆婷实在不想有个这么土气的朋友总是来晃眼。

唯一有点遗憾的是,现在的天气有些转凉了,不能立马看到她穿上的样子。

算了,还是先拯救了她的刘海,再拯救她的着装吧。

陆婷是个说到做到雷厉风行的人,黄婷婷却不好意思麻烦刚认识不久的她,谢绝了掏出会员卡就要拉着人去做造型的陆婷,正好冯薪朵来了电话,叫陆婷来一趟活动室。

以至于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,陆婷都说不好她究竟在李艺彤小洋裙的浮夸上,还是黄婷婷钟爱混搭大嘴猴的土气上,更受不了哪一个。

如果说那天让陆婷放弃折腾黄婷婷的原因,倒不完全因为那通电话,仔细想想,还是临出门前,黄婷婷腼腆地拽着她衣服一角说:“谢谢你,陆婷。”

没有叫她大哥,而是陆婷。

和冯薪朵总是不一样的叫法。

社团的人员多了,她们的活动本来就消耗经费,黄婷婷经常举着计算器和记账本追着冯薪朵跑,冯薪朵被抓住了就躲在陆婷身后,软软地喊着大哥救我。

黄婷婷叉腰站在她面前生气道,陆婷让开。

陆婷扫了一眼账本上的数字,提溜着冯薪朵的脖子从身后捞出来:“你都干嘛了,是不是又拿经费去握手会了?还是又收小偶像拍立得了?”

“朵朵无辜,已经熬夜做衣服啦,可是配件还是得买嘛。”冯薪朵对着手指可怜兮兮地垂下头,黄婷婷正准备宽慰她学院马上要拨款了,倒是陆婷忽然提高了声音。

“冯薪朵你又偷偷去谁的寝室呆着了,等等,我隔壁床这几天睡的是谁?”

“嘤嘤嘤,朵朵说是曾艳芬大哥你会不会打死她。”

“当然不会了。”陆婷大方地摊手,白眼翻了回来又去抓冯薪朵:“但我会打死你。”

明明是担心她身体不好,因为总熬夜的事情生气,陆婷偏偏不说,这回换成了黄婷婷护着人,握着陆婷的拳头不让她动手,冯薪朵乖巧地缩在一边,一遍遍叫着陆婷我错了。

“好啦大哥,朵朵肯定是被发卡收留了,回头我教训她好不好。”黄婷婷仍旧不遗余力地打着圆场,两个人较劲了半天,陆婷松开手,盯着冯薪朵忽闪忽闪的大眼睛,那句我是担心你半天还是没有说出来。

忽然两个人都笑了,似乎是同时想起了上次的对峙,黄婷婷嘲笑陆婷总是欺负冯薪朵,又舍不得真的丢下她,陆婷嘲笑黄婷婷天天喂李艺彤吃盐,可剥虾取钱她的请求一样也没落下。

最后以同是92line的成熟心智说服了自己,没什么大不了的,黄婷婷反问那你为什么不欺负我,陆婷翻着白眼夸奖道你又不犯蠢,说着还很暧昧地靠在她肩膀上问那你怎么不盐我。

黄婷婷笑着推开她的脑袋回答,你也不会缠着我啊。

有理有据,令陆婷信服,等黄婷婷走了又觉得奇怪,刚才她的动作能算作缠吗,可是黄婷婷连拒绝的样子都是温柔至极。

这可能就是成年人的相处吧,太过熟知彼此的底线,永远都不会越界。

陆婷把椅子上的条纹抱枕甩到床上,冯薪朵从裹得严严实实的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接住,像个孩子一样,语气糯糯的,冲着她说。

“谢谢大哥。”

陆婷走过来俯下身盖住她的眼睛:“赶快睡觉吧你。”冯薪朵忙不迭地点头,陆婷感觉到睫毛擦过掌心的酥痒,这才挪开了手,趴在床边看着她。

有的人,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不能做朋友,这是冯薪朵。

有的人,见面多少次都知道只能做朋友,这是黄婷婷。

等着冯薪朵的呼吸均匀了,陆婷站起身,也拿走了那个她要抱着才能睡着的枕头,冯薪朵迷糊中哼了一声,手跟着被带了起来,陆婷赶紧握了过去,动作轻柔地又放进了被子里。

“乖。”陆婷拍了拍因为失去抱枕而无意识皱眉的冯薪朵:“我不会离开的。”

她以为自己会是宠着冯薪朵的那一个。

至少是在冯薪朵生日前,陆婷泪眼模糊地甚至看不清信上的字,胡乱说了一通,冯薪朵体贴地把她揽进了自己怀里,熟悉的人都在身边调侃,黄婷婷忽然严肃地说:“这是我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见大哥哭。”

陆婷侧过头在冯薪朵怀里瞪她,一想我们才认识多久啊,我干嘛要哭给你看啊,正巧万丽娜也哭着抱了过来,挡住了黄婷婷的视线。

再一眨眼,冯薪朵已经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,拉着黄婷婷说月末的社团舞会,唐安琪用手机把教学视频传给了她,李艺彤好奇地凑过来看,陆婷隐约听见夜蝶两个字,然后那几个人又闹作一团再也听不清对话。

到底是谁生日啊,陆婷听着包厢里曾艳芬唱的樱花树只觉得阵阵头疼,豪气地喝光了自己杯子里的酒,又去拿冯薪朵的杯子。

“天呐阿黄要唱歌了。”冯薪朵抢走了陆婷正要再倒的酒瓶,指着拿起话筒的黄婷婷,七里香的前奏一响就吓得陆婷酒醒了一半。

事后陆婷极度后悔黄婷婷点的不是虫之诗,这样她就不至于另一半大脑还被酒精麻痹,恍惚间就被冯薪朵摇着让自己去阻止,陆婷晃悠悠地挪到了黄婷婷身边,钳着她的脸就亲了过去。

还好黄婷婷躲了一下,那个吻只落在唇角,因为被陆婷的脸挡住,并没有人看到究竟亲在了哪里,也没人看到黄婷婷微红的脸,和眼神里短暂的迷茫。

龚诗淇眼疾手快地点了切歌,转头就揶揄着说:“要是李发卡这样…”她话还没讲完,黄婷婷就厉声回答:“打她!”

李艺彤呜呜呜地哼着往龚诗淇怀里钻,黄婷婷笑着去摸她的脑袋,温柔地顺着她棕色的长发,李艺彤抬起头的时候,陆婷能在她眼里看到和黄婷婷一样的,名为喜欢的波光流转。

那是冯薪朵看着自己时也有的,那是自己看着冯薪朵时,她能感觉到自己无法掩饰的。

陆婷依着唐安琪的肩膀问她,你们处女座喜欢一个人的方式是不是嫌弃她,还没等唐安琪回答,陆婷就心安理得地睡了过去。

反正过了今晚,她也不会再想要知道,为什么黄婷婷没有真的躲开那个吻。

陆婷用一句老娘喝多了什么也不记得,很好地堵住了所有想要追问的人,虽然大部分人只是单纯想要搞她,但最后冯薪朵会替她收拾好的,所以陆婷都从容的接受了。

因为那其中,黄婷婷是最不嫌事大的,陆婷拿着李艺彤很显然匿名也没用,投给校报的那份八卦稿件,声情并茂地控诉有夫之妇强吻良家少女的故事。

黄婷婷下一秒也推门而入,陆婷正对着李艺彤用关节技,随口说道:“闹屁啦,明明没有亲到好不好!”

走过来的黄婷婷愣了愣,陆婷看了她俩一眼,放开了李艺彤,只补充了一句:“请记得,我,是有妇之夫,谢谢你哦。”

李艺彤恨不得举起鹿攻大旗,陆婷满意地拍了拍手,与黄婷婷擦肩而过又退了回来:“册那,你这妆是冯薪朵画的吗?!”

“是啊。”黄婷婷低头看了眼今天的灰色长衫,倒是真没什么底气问出那句好看吗。

陆婷好像猜到了她心里的话,当然这个白眼也可能是对冯薪朵那奇葩化妆术的否定,她揉着酸痛的太阳穴,惆怅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:“联合晚会前你来找我化妆啊。”

她忘了自己那天也是有节目的,匆忙给黄婷婷勾好了眼线,把眉笔和李艺彤都扔给了她,陆婷抱着主持人的服装就冲进了活动室的小隔间。

外面的吵闹声逐渐淡了,李艺彤咋呼着和冯薪朵先去热场,几个人的对话远去,陆婷这才松了一口气,回忆起和自己搭配的同学,扶着墙犹豫着鞋垫的厚度。

“大哥,你在吗?”门把手被拧开,黄婷婷突兀地走了进来,陆婷还单脚站着,慌乱中把扶墙的那只手伸了出去,喊着让来人赶紧关门。

身高可是关乎尊严的东西!

陆婷还没来得及解释,失去平衡的身体就要往前倾,黄婷婷快步走了上来,双手按住了陆婷的肩膀,陆婷本能地抓住她的衣领,尖锐的指甲划过她冰凉的锁骨,激得黄婷婷一颤。

黄婷婷穿着藏蓝色的表演服,已经蓄长的黑发散在肩头,平时并没有注意到,其实黄婷婷比自己高的多,大概因为是冷艳风格的妆容,此时面无表情垂眼看着她的人。

和陆婷印象中,那个总是用温柔竖起心墙,偶尔又调皮越过来的人都不太一样,她想,也许自己这辈子也只能遇见一次,真正站在她面前的黄婷婷吧。

快来个什么人,谁都好,来叫醒她们可不可以。

冯薪朵也好,李艺彤也好。

陆婷咬着下唇好让渴望不会泄露出来,牙齿带着刚涂过的唇彩,诡异的甜腻在口腔内氤氲开,黄婷婷捏着她肩膀的力气太大,让人矛盾地分不清楚,究竟是回绝想要靠近的陆婷,还是陆婷隐隐抗拒她一步之遥的怀抱。

“婷婷在吗,该你桑台啦。”有人敲了活动室的大门,曾艳芬标志的口音传了过来,陆婷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,还真是来了个最不想被看到的人呢。

黄婷婷回了一句来啦,替陆婷反锁了门才出去,陆婷收拾好的时候,那人正坐在椅子上等曾艳芬给自己别头花。

她照了照镜子,仰着头看向陆婷,问:“好看吗,大哥。”

没有丝毫方才那种居高临下的气场,陆婷翻着白眼去补唇彩,绷着嘴巴不想理她。

她们都缄口不言自己的心思,算作成年人的默契,毕竟两个人都知道,那是不应该的继续,那是她们两个,都离着界线最近的一次。

“阿昏你找到陆婷没,再不来主持我就大屏幕投影她的崩照了啊。”

“皮痒啊你冯薪朵!”陆婷抢过曾艳芬手里的对讲机,跟另一边说着就来,转过头又问黄婷婷,你好了没,走吧。

黄婷婷边点头边整理着刘海站起来:“可能以后都不会再问你了,这次再不夸我可要翻脸了哦。”

可是陆婷并没有听见,她在专注回着对讲机里的话,不时威胁几句,走出几步又回头叫她们赶紧跟上。

“好的大哥。”黄婷婷推着曾艳芬,乖乖跟在陆婷的身后。

就让她做所有人的大哥就好,然后只做朵朵一个人的陆婷。

一月底的社团联合晚会非常成功。

后知后觉的美中不足,大概是黄婷婷对李艺彤的态度突然转变,直到唐安琪偶然抢过李艺彤的手机,问冯薪朵和陆婷,为什么是五十五天。

什么五十五天?

陆婷仔细回忆起来,这些日子她一直致力于清空黄婷婷的衣柜,哪里注意到别的事,冯薪朵天天在微博上给黄婷婷找生发剂,也没注意到其他事。

可能,无足轻重吧。

又不关她俩的事。

日子一晃到十月份,自从黄婷婷开始约着鞠婧祎去吃火锅后,好像很久没见到她了,在社团碰到过几次,黄婷婷正对着镜子将额前的头发缕到耳后,见二人进来了,反扣上手里的棒球帽,比了个V字。

“我去找女朋友了啊。”

“阿黄,帅气!”冯薪朵冲她竖起大拇指,把椅背上的黑色风衣递给她,陆婷微张着嘴呆立在门口,那时站在这个位置的是黄婷婷,她挡住了陆婷的去路,才让被放了鸽子心情不佳的陆婷决定带上她一块走。

现在呢。

陆婷收回了不合时宜的回忆目光,给她让出了通往外面的路。

她还是很得意的,这个自信美好到过分的黄婷婷,她至少还有一半功劳呢。

“唉大哥,什么时候剪的头发,很好看哦。”黄婷婷戳了戳陆婷用来别碎发的小夹子,捂着嘴嘲笑她少女心过剩的配色,陆婷立刻看了出来,抬起脚就要踢她,黄婷婷灵巧地躲开了一半,另一半距离,由冯薪朵拉住了。

那人笑着跑远了,陆婷攥着的拳头也一点点放开。

那句你也很好看,她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,毕竟那个人,再也不会问她了。

陆婷也想过,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问句,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回答,为什么偏偏绕上了那个一切都很复杂的场景,就好像她真的问了,陆婷真的答了,又能有什么不一样。

想着想着,陆婷踏空了一个台阶,等冯薪朵急忙忙来医务室接她的时候,笑得差点没背过气去,陆婷的下巴上贴了个肉色的创可贴,她破相了。

“哦我宁可摔断腿!”天知道她有多期待月末学院举办的时尚秀,这也是关乎她自尊的事情,不过摔断腿,她好像也是不能参加了吧。

冯薪朵的表情仿佛在说你摔坏的一定是脑子。

陆婷追着她跑了整整三层楼,最后以崴了脚踝告终,一瘸一拐地,又被冯薪朵这个小身板背着回到了医务室。

把自己的笔记本借给了她,一再保证学校会直播这次走秀的冯薪朵,才把陆婷安安稳稳地留在了寝室里,陆婷抱着薯片坐在床上,仰头笑够了钱蓓婷那帮人的走路姿势,等到她们社团代表上场,就再也笑不出来了。

黄婷婷穿着她送过的酒红色连衣裙,神色清冽地走下T台,听说是暗恋她的小记者立刻围了上去,一脸憧憬地问她有什么感想。

黄婷婷垮下肩膀,她一直有驼背的毛病,陆婷说过很多次,后来见她鲜少穿裙装也就放弃了纠正,这会再看见,却是说不出来的怀念。

“我好看吗。”脸上挂着温吞的笑意,她看向镜头,轻声询问。

后面置若罔闻的大哥二字,淹没在下面此起彼伏的叫好声中。

“知道了知道了。”黄婷婷摆着手跟大家道谢,又变成了熟悉的仰天大笑的样子,尤其以李艺彤最为激动,她从中英日三国语言中,不停挑选着形容美的字句。

最后曾艳芬获得了时尚王的称号。

陆婷觉得自己一定是因为这个才伤心的,她的脑海还定格在刚才的画面,那个人轻阖上双眼的时候,眼角画上的红色粉底像是一朵绽放的玫瑰。

曾经开在了陆婷心里,可惜陆婷以为自己抓着花茎时被扎得满手是血,其实摊开来,什么也没有,原来,她从来都没有试着去摘过那朵花。

那朵花也不是,为了给她欣赏才开的。

她只是被香味迷惑了,稍微地,为美丽的花儿淋上了一些更诱人的水滴。

“不好看。”

陆婷念着只有一个人才会听到的答案,她捂着嘴,泣不成声。

这样下面另外的那三个字,就会因为声音太过颤抖而说不出来。

丑死了。

骗谁呢。

是朋友。

骗谁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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